“东山高卧时起来,欲济苍生未应晚”出自唐朝诗人李白的作品《梁园吟》,其古诗全文如下:
我浮黄河去京阙,挂席欲进波连山。
天长水阔厌远涉,访古始及平台间。
平台为客忧思多,对酒遂作梁园歌。
却忆蓬池阮公咏,因吟“渌水扬洪波”。
洪波浩荡迷旧国,路远西归安可得!
人生达命岂暇愁,且饮美酒登高楼。
平头奴子摇大扇,五月不热疑清秋。
玉盘杨梅为君设,吴盐如花皎白雪。
持盐把酒但饮之,莫学夷齐事高洁。
昔人豪贵信陵君,今人耕种信陵坟。
荒城虚照碧山月,古木尽入苍梧云。
梁王宫阙今安在?枚马先归不相待。
舞影歌声散绿池,空馀汴水东流海。
沉吟此事泪满衣,黄金买醉未能归。
连呼五白行六博,分曹赌酒酣驰晖。
歌且谣,意方远。
东山高卧时起来,欲济苍生未应晚。
【注释】
8.吴盐:吴地所产之盐质地洁白如雪。
9.信陵君:魏公子魏无忌,封为信陵君。仁而下士,当时诸侯以公子贤,多门客,不敢加兵谋魏十余年。曾窃虎符而救赵,为战国四公子之一。事见《史记·信陵君列传》。
10.“梁王”句:阮籍《咏怀》:“梁王安在哉。”此化用其句。梁王,指梁孝王刘武。
11.枚马:指汉代辞赋家枚乘和司马相如。
12.汴水:古水名,流经开封、商丘等地。
13.五白、六博:皆为古代博戏。
14.分曹:分对。两人一对为曹。
15.“东山”二句:《世说新语·排调》:“谢公在东山,朝命屡降而不动,后出为桓宣武司马,将发新亭,朝士咸出瞻送。高灵时为中丞,亦往相祖。先时多少饮酒,因倚而醉,戏曰:‘卿屡违朝旨,高卧东山,诸人每相与言:安石不肯出,将如苍生何!今亦苍生将如卿何!’”
【翻译】
我离开了京城,从黄河上乘船而下,船上佳起了风帆,大河中波涛汹涌,状如山脉起伏。航程长,水遥阔,饱尝远游之辛苦,才终于到达宋州的平台,这是古梁园的遗迹。在平台作客依然愁思不断,对酒高歌,即兴来一首《梁园歌》。又感阮籍《咏怀》“徘徊蓬池上”之诗,念及“泽水扬洪波”之句,深感长安与梁园隔着干山万水,道路迢迢,想再重返西京希望已经不大了。人各有命,天命难违,必须豁达,不必忧愁,且登高楼边赏风景边饮美酒,再让歌女唱我的小曲。身旁有平头奴子摇着扇子,炎热的五月就如同十月清秋一样凉爽。侍女为你端上盛满杨梅的玉盘,再为你端上花皎如雪的吴盐。沾白盐饮美酒,人生不得意也要尽欢,别学周朝的夷齐品行高洁,不食周粟,我拿着皇上的金子买酒喝。以前这附近有个潇洒豪勇的主人名叫信陵君,如今他的坟地却被人耕种,可见权力风流是空。你看现今这梁园,月光虚照,院wWW.7gushi.com墙颓败,青山暮暮,只有古木参天,飘挂流云。当时豪奢的梁园宫阙早已不复存在,当时风流倜傥的枚乘、司马相如哪去了?当时的舞影歌声哪去了?均付池中绿水,只剩下汴水日夜东流到海不复回。吟到这里,我不由得泪洒衣襟,未能归得长安,只好以黄金买醉。或呼白喊黑,一掷干金;戴分曹赌酒,以遣时日。我且歌且谣,暂以为隐士,但仍寄希望于将来。就像当年谢安东山高卧一样,一旦时机已到,再起来大济苍生,时犹未为晚也。
【赏析】
“昔人”以下进入了情感上剧烈的矛盾冲突中。李白痛苦的主观根源来自对功业的执着追求,这里的诗意便象汹涌的波涛一般激愤地向功业思想冲刷过去。诗人即目抒怀,就梁园史事落墨。看一看吧,豪贵一时的魏国公子无忌,今日已经丘墓不保;一代名王梁孝王,宫室已成陈迹;昔日上宾枚乘、司马相如也已早作古人,不见踪影。一切都不耐时间的冲刷,烟消云散,功业又何足系恋!“荒城”二句极善造境,冷月荒城,高云古木,构成一种凄清冷寂的色调,为遗迹荒凉做了很好的烘托。“舞影”二句以蓬池、汴水较为永恒的事物,同舞影歌声人世易于消歇的事物对举,将人世飘忽之意点染得十分浓足。如果说开始还只是开怀畅饮,那么,随着感情的激越,到这里便已近于纵酒颠狂。呼五纵六,分曹赌酒,简单几笔便勾画出酣饮豪博的形象。“酣驰晖”三字写出一似在同时间赛跑,更使汲汲如不及的狂饮情态跃然纸上。
否定了人生积极的事物,自不免消极颓唐。但这是有激而然。狂放由苦闷而生,否定由执着而来,狂放和否定都是变态,而非本志。因此,愈写出狂放,愈显出痛苦之深;愈表现否定,愈见出系恋之挚。刘熙载说得好:“太白诗言侠、言仙、言女、言酒,特借用乐府形体耳。读者或认作真身,岂非皮相。”(《艺概》卷二)正因为如此,诗人感情的旋律并没有就此终结,而是继续旋转升腾,导出末段四句的高潮:总有一天会象高卧东山的谢安一样,被请出山实现济世的宏愿。多么强烈的期望,多么坚定的信心!李白的诗常夹杂一些消极成分,但总体上并不使人消沉,就在于他心中永远燃烧着一团火,始终没有丢弃追求和信心,这是十分可贵的。
这首诗,善于形象地抒写感情。诗人利用各种表情手段,从客观景物到历史遗事以至一些生活场景,把它如触如见地勾画出来,使人感到一股强烈的感情激流。读者好像亲眼看到一个正直灵魂的苦闷挣扎,冲击抗争,从而感受到社会对他的无情摧残和压抑。
清人潘德舆说:“长篇波澜贵层叠,尤贵陡变;贵陡变,尤贵自在。”(《养一斋诗话》卷二)这首长篇歌行体诗可说是一个典范。它随着诗人感情的自然奔泻,诗境不停地转换,一似夭矫的游龙飞腾云雾之中,不可捉摸。从抑郁忧思变而为纵酒狂放,从纵酒狂放又转而为充满信心的期望。波澜起伏,陡转奇兀,愈激愈高,好像登泰山,通过十八盘,跃出南天门,踏上最高峰头,高唱入云。